來自警方的聯系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應該說，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真沒想到我的學生會……那麽我可以問一下，被卷入事件的他，究竟是被害者，還是嫌疑人嗎，霍奇納先生？”

霍奇納略微沈默了片刻，並不是因為思考，而是仔細註視著自己對面的這個人。

沒有不自然的地方，相對他的身份跟地位是非常理所當然的老成反應。不過，也未免將鎮靜與驚訝把握的過於恰到好處——沒有過分張揚，又適當程度的表達，恰恰踩在會引起fbi註意的警戒線邊緣。

當然了，那是因為對方也是專業的吧，跟他自己一樣。誰能想到他會因為一個人表現的過於符合心理側寫而懷疑這人事先做過準備呢？

“在獲得充足的情報之前，就算是我也不能斷言。不過，不管是受害人還是嫌疑人，找到他都是當務之急。所以請您將他的相關情報告訴我，作為他導師的您，想必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情況，萊克特醫生。”

那名有著典型上流社會氣質，金灰色頭發的中年男性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漢尼拔.萊克特，年紀輕輕就在心理學這一領域獲得相當地位，曾經多次協助警方以及fbi破獲離奇案件，充滿傳奇色彩的一個人物。他的學歷，履歷，工作經驗加起來簡直是一個貴族版本的reid加年輕版本的傑森（bau曾經的領隊），太過耀眼以至於找不到什麽破綻。應該說，這人光輝矚目到一舉一動都被業界關註，反倒成為完美的證據。莉莎被綁架期間此人的行程冊上填滿了其他幾個地區的各個病人的名字，摩根他們也都一一走訪過這些病人，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綻。

但是這人一定知道什麽，霍奇納這樣懷疑。因為這麽優秀耀眼又註重專業性的人物，對於自己身邊的人一定也相當的了解。如果他聲稱什麽都不知道，恐怕他自己都覺得是在騙人吧！

“你在想，如果我聲稱什麽都不知道一定是在騙人對嗎？”

這樣說著，萊克特醫生很隨意的交疊雙手，露出一個職業性的笑容。

“啊。我只是覺得像您這樣的人，一定相當的專業，所以請給我一些專業的意見。”霍奇納圓滑的回答。

“你是想問我對我的學生了解到什麽程度是嗎？畢竟是做這個行業，就算是無意識的坐在這裏休息，也會情不自禁觀察對面坐著的人，他是不是熱愛自己的工作，是不是因為某些事造成他認為如果自己能更完美的解決這些工作上的問題，就能帶來更好的結果。是不是因為逼得自己太緊，以至於跟家人的心分離……抱歉，我不該涉及您的*。我想表達的是，我懂您的意思。”

萊克特醫生點了下頭，繼續說道。

“但是做我們這行的也了解，人的潛意識對人的影響有多大。我不希望給您過於偏頗的情報，以至於對您的案件造成誤導性判斷。”

“我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不過，請將是否有用這個問題交給我們來判斷，先告訴我您所知道的情報。”

聽到這裏裝作認真做筆記，其實已經用眼睛將整個房間裝飾‘記錄’一遍的jj很快接話，女性的作用就是當問題有些尖銳的時候把它表現的更圓滑。哪怕是拒絕的詞語，從漂亮女性口中說出總是柔和了許多。

萊克特醫生表示明白，他告訴這兩位bau成員，他對自己學生的了解只鑒於論文的基礎上。跟以往的一對一教學不同，現在的大學更開放，學生的範圍也更為廣泛。不算國際學生的話，光本土就有超過一千人掛名在他所教課學校的心理學專業。並不是說只有心理學專業才能聽某一課程，只要情況允許條件符合，哪怕你對心理學一竅不通也能報名課程。

“實際上，這樣做令我也感到疲倦，甚至覺得這樣並非面對面的傳授課程無法達到所想要的效果。所以我早在去年就已經遞交過請辭信，但是校長親自跑來請求我，直到推薦一個繼任者之前都留下來代課，要知道我當年獲得了學校的很多幫助，所以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說no。”

霍奇納點頭表示理解，來自母校的請求總比其他地方的更難以拒絕。

“所以今年的課程我增大了難度，指定的作業跟考試都比較靈活，論文的深度跟廣度也一並提高了。”

jj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在學生之中尋找繼任者嗎？”

萊克特醫生點頭：“沒錯，就像我之前所說的，我的學生範圍很廣，裏面像德克萊恩博士這樣本身已經有相當程度資歷的心理醫生也有幾位。他們就經驗上稍微有些欠缺，但教導學校的學生應該沒什麽問題。”

忍住吐槽‘那樣的醫生真的沒有誤人子弟嫌疑嗎’的jj，抖了下唇把吐槽憋下去。

“其實德克萊恩醫生是我重點培養的學生之一。他的觀點非常新穎，有的時候甚至讓人覺得瘋狂。但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他用很巧妙的角度看問題，並將之用常理之外的方法解決。這就是我很欣賞他的原因。”

“那麽對這次的事件您怎麽看，他就是嫌疑人，或者知情人？”霍奇納緊迫的追問。

“這不正是警方應該調查的事？我的專業是心理學，而非破案。”萊克特醫生溫和的回答，“不過，他的最近一篇提交上來的論文相當有意思。既然是您的話，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說著，萊克特醫生將一份論文的稿件遞過去。

霍奇納看著那厚厚一疊文章，知道將它完全讀完需要花費時間，果斷決定回頭把它發給reid去讀。

“請告訴我，您想表達的意思。我相信您的專業判斷。”

這話直白翻譯就是：別浪費我時間了親，長話短說！

“這篇論文研究的是有關心理暗示對病人的影響，其中提到了一種能繞開作為心理暗示的‘鑰匙——關鍵字的方法。非常特殊，標新立異，所以我看了很多遍。根據文字的語法，時態以及各種細節描述來看，他的論文裏所使用的案例是真實案例，而且並不是文獻之上查出來的，他應該跟這個病人直接接觸過。”

jj跟霍奇納對視一下，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jj迅速拿過文稿，翻看起來。

“雖然我了解的不多，對於這個案子。不過從你們的反應來看，正是我想的那樣。被綁架之後又失蹤的那個小孩應該就是這個病例。以此來推斷，就算德克萊恩不是嫌疑人，也是知情人。雖然我並不覺得他真的會為了心理實驗綁架病例，那樣太超過了。”

果然，德克萊恩的嫌疑更為加重了。有動機，又有機會，他很可能就是綁架了莉莎的人。

想起德克萊恩的辦公室過於幹凈，簡直像是為了清理什麽痕跡相當徹底清掃過，以及等等不祥發現，bau的兩人心驚肉跳。難道說，莉莎已經……？！

“有一點我很好奇，我聽說你們曾經為了此案攔截過一架飛機，也就是說你們追蹤到了兇手的線索。那麽你們卻不知道兇手把她帶到哪裏去了？線索上沒有任何她的下落嗎？”

仿佛只是學術上探討一般，醫生隨口問道。

“是樹葉。”在霍奇納試圖拒絕之前，jj已經回答。

無奈，霍奇納只得解釋。

“研究所把現場的土全帶走一點點篩選，發現裏面有一種當地沒有的植物枯葉的碎片。”

所以他們知道了，這是兇手留給他們的線索。

根據植物分布地區，結合當日航空時刻表，他們列出高懷疑對象城市。篩選這些城市的當日機票之中最近幾日往返的，再對比護照尋找任何可疑信息，他們找到了最為可疑的一個人。此人的護照已經掛失，但由於還未來得及消除檔案，所以航空局之中還算有效護照。

他們追蹤此人，然而卻沒有抓到人，被對方逃掉了。

“這樣啊，真是遺憾。”

萊克特醫生惋惜的點頭。

“機場沒有任何莉莎的情報，此人是單獨行動，所以莉莎如果還活著，就是被他關在什麽地方。”

萊克特醫生微微一楞，隨即搖頭。

“還有一種可能性，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是女孩自己離開後躲起來的呢？”

jj跟霍奇納相當驚訝，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這種可能！

“想想看，根據你們告訴我之前案子的前後經過，很明顯你們警方內部有人把情報洩露給犯人。不管犯人是不是我的學生，這個犯人都是相當有才能跟勢力的人。我無法想象這樣性格嚴謹的犯罪分子，會毫無準備的狼狽逃走。如果我是他，我可以開車或者坐火車回到原來的城市，這不會需要護照也無法留下可查詢的證據。就算稍微有點時間差異，也能用他的勢力解釋搪塞過去。”

霍奇納皺眉，他從未這麽想。現在經醫生這麽一說，的確很奇怪。

“這麽著急的逃走，一定是有讓他不得不逃走的事物追趕著他。譬如，自己抓住的女孩逃了之類。”

要知道，那樣簡陋的牢籠可關不住差點殺死獵人的鷹隼呢！

“等一下，那麽她為什麽不回來找我們？”jj反問。

“一定跟我們一樣，想到了內奸的問題，所以不信任警方。”霍奇納得出答案。

“這麽說要找到她的話——”jj瞪大眼。

“——去找只有你們跟她知道，她認為安全的地方。”

萊克特醫生回答。

嘛，那當然是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了。所以，拜托你們了，b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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